羅小枕回想起自己和婁爭相處的點點滴滴，似乎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婁爭是喜歡他的，現在這個狀況就好像是因為那些矯情的眼淚，婁爭才說自己並不討厭他。

人類是一種貪心的生物，以前他只想待在婁爭身邊，哪怕他們之間的距離那麽遙遠，但只要能看見婁爭，羅小枕就心滿意足了。而現在，他卻妄想用自己不可公之於眾的心意交換來婁爭的一句喜歡。

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。

婁爭見他不說話，心裏有些煩躁，明明已經告訴了他自己並不討厭他，可羅小枕的神情仍是懨懨的，低頭看著粗糙的地磚，頭發微微擋住了眼睛，看不出情緒。

“都說了啊，不討厭。”怕他沒聽進心裏去似的，婁爭重覆了一遍，“去吃飯吧真真，不餓嗎？”

以前婁爭逗他時就會叫他真真，和溫可人在一起之後，婁爭就很少這樣叫他了。大約是覺得怪異吧，羅小枕想。

羅小枕不怎麽愛生氣，生婁爭的氣更是少之又少。有時見他情緒低落，婁爭就會笑著叫他真真，語氣輕佻沒個正經，他卻按捺不住心裏的悸動，那些失落的小情緒一掃而光，只剩下滿腔的情意。現在聽到這個稱呼，羅小枕只覺得諷刺異常。

從他向婁爭坦誠心意的那一刻起，他們或許就已經不再是朋友了。羅小枕是一個失敗的愛慕者，選擇了一個錯誤的告白時機和拙劣到極致的措辭，讓他和婁爭之間的關系岌岌可危。

“不用了。”羅小枕沒什麽情緒地說，“我不餓。”

“你不餓？”婁爭皺眉看他，“你晚飯都還沒吃，怎麽會不餓。就這麽生我氣，連飯都不想一起吃？”

其實他不是不餓，也不是不想和婁爭一起吃飯。

他只是怕自己不夠堅定。

如果再和婁爭繼續說下去，那麽他又會變成那個無可救藥的羅小枕，除了喜歡婁爭沒有別的選擇。

可是婁爭能給他的僅僅只是不討厭。

這似乎是很合乎情理的，如果婁爭喜歡他，怎麽會那樣對待他送的生日禮物呢。他對於婁爭，或許只是曾經擦肩而過的千千萬萬人，就算摔倒在腳邊，都得不到他的一次垂眸。

“婁爭，你喜歡我嗎？”半晌後，羅小枕才盯著他的眼睛問。

他的聲音非常平靜，仿若冷卻後靜至於桌的水。

婁爭忽然楞住了，他第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。

喜歡羅小枕嗎。婁爭回想那些向他告白過的人，告白的內容大都大同小異，但他只記得羅小枕的臉。那天他說著我喜歡你，眼睛裏卻沒有一絲光彩。

“我…”

婁爭反應並不迅速，兩秒以後他就看到了羅小枕的微笑，在路燈昏黃的燈光下，看起來有些難過。

其實這個結果羅小枕早就預料到了，但真的看到時，心裏還是會覺得失落。他想起之前羅渭和自己說起當初追嫂嫂的事，那時羅渭在幫羅媽媽打理陽臺上的蘭草，表情很輕松，“其實我當時也沒有把握可以追到她，表白的時候心裏還挺緊張，腦子裏想的全是她要是拒絕我，我該怎麽努力表現得瀟灑一點。”

羅小枕把裝好水的水壺遞給羅渭，問，要是嫂嫂真的拒絕你了，你會難過嗎。

“會吧，但是也沒辦法啊枕頭。”羅渭朝他擠擠眼，“誰讓你哥先喜歡上了呢。”

被喜歡的人永遠沒有錯，他們可以拒絕你，也可以完全無視你的心意，因為他們才是被喜歡、被重視的那個。

就算再難過，也沒有辦法責怪對方。

“我回去了，再見。”羅小枕說得很輕，最後兩個字幾乎化成一聲嘆息，說完便和婁爭擦肩而過。

剛走到校門口，羅小枕就接到了周思揚的電話，“枕頭，你還好嗎？”

羅小枕抹了一把臉，深呼吸一口氣才緩緩道：“嗯，我沒事。”

“你和婁爭在外面啊？我打他電話他都沒接誒。”

“沒有，我已經回來了。”

“啊，”周思揚有些意外，“你們怎麽分開啦？”

羅小枕知道周思揚不是那個意思，心裏卻還是因為這句話難受了一下，“我想先回來。”

晚上什麽東西也沒吃，羅小枕的肚子空空如也，陸興知道以後叫他來了自己寢室，借了室友的鍋給他煮面條，羅小枕驚訝地看著他熟練的操作，道：“這個不是違規電器嗎，被查到的話…”

陸興沖他比了個“噓”的手勢：“你就當沒看見啊。”

羅小枕了然地眨了下眼，坐在一邊乖乖地等，陸興轉頭問：“要辣椒嗎？”

他不怎麽怕辣，甚至是有點喜歡的，於是點點頭。

陸興見他今晚似乎心情不太好，不經意地問：“和婁爭吵架了？”

羅小枕輕輕點了頭，陸興笑了，“他又吃醋了？”

吃醋？羅小枕聞言怔了怔。

“啊，猜錯了嗎？”

羅小枕的思考還停留在陸興說的吃醋上。

婁爭怎麽會吃醋，他又不喜歡我。

一想起他，羅小枕的心裏就忍不住泛酸。

白霧茫茫地沾滿了透明的鍋蓋，他的心也像蒙上了一層霧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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